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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巴纳德(5)(2 / 2)


在李成林和宙海陆军间的战争开始之初,妍丹每天等着那些送物品的工人到来,然后从他们那打听大胡子的下落,虽然她常常得不到关于他的什么消息,她也知道他们也像自己一样对现在大胡子的情况一无所知。最后,他们之间的话题都变得一样了,她也偶尔跟他们谈战争的事情,他们也跟她谈一下家长里短,顺便幸运地看一眼她那迷人的嘴唇。

再也没有关于大胡子的新的消息,但是妍丹反复咀嚼关于他的一点一滴,就是在这样乏味的反复中,她得到了慰藉,只是持续不了多久,她就会陷入到更深的寂寞之中。丹丹某一天看到大姐时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她那时已懂得了在那个年纪应该懂得的事情,也为那种深邃幽远的情绪着迷。

对于丹丹来说,那终究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情绪,但她的姐姐却把那当作了永恒的东西,这是她的年纪还无法理解的。她不了解姐姐那像忧郁的寡妇一样的落寞,姐姐着实吓坏了她,她还从未见过姐姐的嘴唇竟然变得干燥了,丹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

在谷口定居的这段日子里,焰梅一直沉浸在和丈夫一样的平静生活之中,外面的事情都是由三个孩子负责的,她和丈夫对此都不再过问,任由他们做出自己的决定。他们都同样地意识到,自己再次成为了孩子,倒是三个孩子成了父母一样的角色。他们费心费力地培养着那些茉莉花,很幸运战火没有烧到这里来,使得茉莉花的芬芳不会被战场的硝烟污染。他们从吃完早餐开始,喝过一杯清茶之后,就会相互依偎着坐在客厅靠窗的长椅子上,他们有时一整天都会坐在那里,如果有别的什么事情,那肯定是有蓝藻菜跑到他们新建成的花园里了。

谷口地区的蓝藻菜相对较少,只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整个客厅都被照得一片亮堂的时候,它们才会发出笨拙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那里经过,夫妻俩就像孩子一样比赛谁把蓝藻菜丢得远。

莫开富终究是比妻子老得多了,他扔蓝藻菜的时候都得弓着腰使劲,有时他几乎转起圈来,不管怎么样最后胜利都是属于他的。当然这是焰梅故意让着他,这样的游戏总会在两人的相互感慨中结束。他们都会想到,不管怎么样,又在无情的时间里度过了有情的一天。

焰梅听到丹丹的话时,沉寂于平静生活里的那颗心又变得活泛了,恢复了当初怀孕时的神态。她知道孩子们还需要自己,她是一位妻子的同时还是一位母亲。她走到妍丹的房间里,发现女儿痴痴地看着远处,她那曾经让母亲引以为傲的娇美容貌变得憔悴,特别是那原来湿腻腻现在却变得干枯的嘴唇尤其让她痛心不已。

“苦命的孩子,你也像我一样,爱上了一个老男人!”她轻轻坐下来,把女儿的脸放到怀里,轻轻拍着抚摸着她的背部。

“大先生他会没事的,老男人都命硬,就像你的父亲一样。”

焰梅一边说着又回忆起了过去,她舒缓的语气抚慰了女儿不安的心灵。妍丹说不出话来,她在母亲的怀里低声啜泣。到最后母女俩都不说话了,她们相互感受着对方,就像当初焰梅怀着她的时候那样,焰梅忽然想到了那个老巫医说的话。

“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真奇怪!”

焰梅叨叨着说,她们一直呆在房间里,到晚饭的时候丹丹来叫她们。莫开富晚饭的时候显得兴致勃勃,以至于焰梅认为他是在对女儿的遭遇幸灾乐祸,其实他是为了今天和儿子杰辉的谈话感到高兴。

他像讲故事一样对儿子讲述那遥远的岁月里的一切,儿子很耐心地听着,“爸爸,我想最好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我觉得应该写成一本书,那是您的传记了。”

儿子转着他那发亮的硕大的眼珠子,他近来迷上了奇异类的杂志,有些是焰梅之前留下来的。在看完那些杂志后他又托工人帮他们拷贝一些新的过来,因为当时除了像《新南晨报》那类瞎编乱造的无聊读物,他找不到其他内容了。

“儿子呐,那只是故事,也有可能是真实的故事。”

杰辉对父亲的话不太了解,他只是对奇怪的内容本身感兴趣。父亲俩也谈了一整天,莫开富一家似乎就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中过去了,比起那些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人,他们是幸运的。来到谷口以后,他们也很少想到回南安城的事情,甚至已经忘了那个地方。

与当初那个年轻人所说不同的是,当时杨十八将军带领的陆军已经到达了南安城北部的广大地区,他一直按兵不动。这使得宙海陆军更加紧张,他们发现一直有人暗中向李成林的部队输送物资,甚至还有人把宙海陆军的行军路线报告给敌军,为此宙海陆军开始了一次清洗运动。

谷口成为了清洗运动的重点地区,宙海陆军部在谷口地区戒严,很快就影响到莫开富一家的生活,工人不再能每天向他们送东西,他们搬来最后一批货物时叮嘱说:“以后要省着点用了,宙海陆军部几乎限制了所有的路口。前几天有人驾驶飞行器出去,也被当场击毁了,他们认为我们当中有部分人背叛了星国,至少陆军部是这么说的。”

那个人又愤愤地说:“现在星国属于谁还不知道呢!”,他意识到了什么,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害怕,好在旁边没有别的人,不然被人告发他就要被陆军部的人抓起来。

妍丹当时还不知道以后的局势会如何,在想念大胡子之余,她还会想到那些名贵的香水和口红。还是杰辉从街上听到了消息,据说陆军部把所有人困在这里,只允许商店营业,但却不允许工厂开工,他们清点了所有的包括日常用品在内的物资,然后发布公告一年内禁止工厂运行。

起初还能从商店里买到货物,公告发布后先是物价飞涨,接着所有买卖食品和粮食的商店都关闭了,他们都把粮食藏了起来。随即引发了大规模的饥荒,饥民开始烧杀抢劫,他们把那些商人都揪出来打死,然后把藏起来的粮食瓜分一空。

宙海陆军部队并不管这些饥民的事情,只要没有威胁到军队的安全,他们任由饥民胡作非为。莫开富原来的养殖场也被洗劫一空,能吃的东西都被他们随意烧来吃了,吃不完的全都丢到地上,那些毒蛇也被放了出来,在“富足”了几小时后,报应很快来临。腐烂的动物尸体发出漫天的臭气,与城中那些被打死的人的尸体发出的气味混在一起,成为了那个时候最恶毒的诅咒。南安城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这下陆军部的人不得不出手阻止这场灾难的漫延。

他们的手段非常残忍,一旦发现身上带有瘟疫迹象的人,就被他们抓起来带走了。陆军部声称是带去冶疗,但那些人最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全城陷入到恐怖之中。

瘟疫发生的时候,莫开富一家已经有几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即使是曾经令人讨厌的蓝藻菜,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妍丹对大胡子的思念被饥饿代替,她的脸色好了点,然而很快又被饥饿占据,变得面黄肌瘦。

莫开富唯一能吃的东西就是一小罐茶叶,他在醒着的时候就嚼一小撮茶叶,睡眠也是他对抗饥饿的一种方式。但孩子们却不敢睡去,他们像水里瑟瑟发抖的鱼一样观察着房子外的一切,曾有人闯进他们的房子,但没有找到食物后他们又走了,并把花园里的植物的叶子都吃掉了。莫开富当时已经把配枪上了膛,因为他看来这些野兽一样的人类就是吃人也不足为奇,他得保护自己的家人。

这次危险算是过去了,另一个危险正在悄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