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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不愿守着过往的坐馆


如果说起香港的字头的发展,那就要追根溯源到上世纪40年代了,香港的字头一般都被统称为“三合会”,1840年左右就在香港设立堂口,建立组织。

当时清政府刚把香港割让给英国,由于殖民地特有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环境,三合会获得一个极好的发展时机,迅速开始滋生和蔓延,逐渐在港岛形成一股强劲的地下势力。

后来由于警方打击无力,腐败无能甚至狼狈为奸,三合会已经扎根入港,会员渗透到工务司、船政厅、华民政务司、高等法院以及华人警察,到19世纪末,三合会成员已经大约占了香港华人成年男性人口的三分之一。

至此,社团组织曾经已经融入到在港居民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可以说,三合会文化根本就成为了香港文化的一部分。

现在的香港有三支最强大的字头:新记、和记、号码帮,这三个社团每个都拥有大约10万会员的超大型组织,而且组织结构相当完善,有坐馆(龙头)、扎fit人(片区话事人)、四二六红棍(能打并且扎职的四九仔)、白纸扇(类似师爷的角色)、四九仔(普通混混)。

就和在内地的有些地方一样,90年代的香港做生意想避开字头组织是根本不可能的,尤其类似熊白洲这种要开门店、设厂、甚至想做盗版光碟的,根本绕不开这些真实存在的社会组成。

既然不得不面对,那正如熊白洲所说,与其碌碌无为的等别人找上门,不如亲自下场兴风作浪。

仲有,一定要“恶”过对方。

其实这一点都不用多解释,熊白洲面对普通老百姓一般都会主动避让,但偏偏面对地下势力的时候,不管是粤城的还是梧州的,基本上动手就是把对方逼入绝路。

这些组织本质总是相同的,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如果把原则放开,这些扑街根本不会感激涕零,反而觉得你很好欺负,下次只会得寸进尺。

此时,柏斯酒店的大堂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段不高但很魁梧,神情沉着,西装的穿法和盛元青很像,最上面两个纽扣随意的散开,眼睛紧紧盯着柏斯酒店的正门。

此人正是和记的现任坐馆,绰号大D荣的冯迪荣。

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赫然就是昨天下午在球场门口的碰到的郑仁多,油光发亮,打扮得体;另外一个气质和郑仁多迥然不同,满脸的不耐烦和狠厉,透过衣领能看到从胸口蔓延至脖子的纹身,这是和记湾仔区的扎fit人彭峻原,绰号纹身原。

柏斯酒店就在湾仔的中环,所以他肯定要到场的。

彭峻原和郑仁多不同,他是纯正的打手红棍出生,不然在遍地黄金整日纷争的湾仔,名号不响根本占不住,所以彭峻原颇为瞧不起郑仁多这种白纸扇大底的话事人,观塘又是乡下穷地方,所以彭峻原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阿仁,你搞乜啊,哪里认识的扑街一张名片就把荣哥叫过来,等佐半个钟啦,你当大佬和我的时间很多咩。”

郑仁多虽然地盘不如彭峻原,名气也没有他响,但大家都是扎fit人,怎么可能随意被呛:“你有事先行咯,反正一会只是谈生意,你又听唔懂。”

“我挑······”彭峻原听到郑仁多直接说自己不懂生意,气的就要骂出口。

“收声。”坐在沙发上的冯迪荣皱着眉头开口了:“一点小事也吵成这样,想让别人看笑话嘢?”

彭峻原凶狠的瞪了郑仁多一眼,这两种出生不同的话事人,由于各自的经历不同,看待事情的眼光也不一样,彼此互相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不过彭峻原这次没有把目标对准郑仁多,反而说起了熊白洲:“这个蛋散扑街真是够种,让我们等这么久,真不知他只有100多人,如何像传闻那样称霸粤城。”

冯迪荣内心叹一口气,自己是坐馆不假,但字头里却不是所有事都能说了算数的。

和记和新记不同,新记是世袭制,老豆传儿子,外人当不了龙头的;和记则是选拔制,坐馆两年一选,自己前面还有许多当过坐馆的叔伯都在。

现在回归在即,香港和对岸的形式一下子变得错综复杂,无人知道以后的情况会是怎样,对于字头的发展思路,社团里也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一方人觉得坚守香港,任外部形势即使再变,港岛总归不会平白消失;

还有一部分诸如郑仁多这些人,他们觉得守着过往肯定没有未来,一个粤城就相当于7个香港的大小了,只要不是痴的都知道社团要发展必须绑上即将起飞的大陆。

另外,大陆的社会经济正在快速发展,而香港因为区域小,人口稠密,社会贫富差距大,有价值的行当早被瓜分完毕,早就没有当年“亚洲四小龙”的辉煌了。

财富,以后在北面。

可是如何搭上北面的线,冯迪荣也没有思路,对方的实力一定不能太小,不然满足不了和记的胃口。

不过,有实力的人为什么选择与黑社会做生意,字头又有什么可以交换的资源吗?

昨天晚上,当郑仁多带回这张名片后,冯迪荣看着这张设计新颖的名片,他马上让人查询,和记的会员不仅仅在香港,毗邻的粤城也有不少,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效率这么快,不是因为和记的人神通广大,而是因为这个名字太响亮了。

爱声电子目前只是个小企业,但“熊白洲”这三个字意味着太多太多:

传闻是周美电器的幕后老板;

确定是粤城地下世界的大佬;

可能在桂西有过大手笔的报复行为;

听说和恒基地产关系很好。

传闻、确定、可能、听说,最后一条甚至可以去掉,熊白洲都和郭孝胜一起打球了,关系不用多说。

“他们住在香港哪里?”冯迪荣问道。

“名片上写着柏斯酒店,应该就是熊先生住的地方。”郑仁多的称呼都改变了。

“字头不能守着过往,明天我要去见这位熊先生,有生意那就谈。”冯迪荣下定主意。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冯迪荣本来正沉浸在思绪里,突然听到彭峻原低声骂了一句:“挑,以为是赌神吗?”

冯迪荣抬起头,看到一个年轻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酒店门口,一套黑色的西装整齐的穿在身上,显露出匀称健壮的身材,天庭饱满,眼有定睛,两道剑眉入鬓,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嘴里叼着一根雪茄,三五手足尾附其后,顾盼之间峥嵘潇洒。

冯迪荣站起身,对着有点发愣的彭峻原说道:“阿原,我话俾你听,为咩只靠100多人就能称霸粤城。”

“那是因为,他只需要这么多人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