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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奸细(1 / 2)


心里藏着许多事,夜里睡也睡不安稳,第二日,禾晏天不亮就醒来。早晨的训练结束后,她便去找洪山说话。

洪山道:“昨日我和石头轮流守了半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禾晏看向石头,石头对她点了点头。

“一夜都没动静?”

“没,睡得比我们都死。”洪山怀疑的看着禾晏:“你是想太多了吧,胡元中这个人,就是个普通猎户,我瞧着说话也没什么不对。家里穷成这样,还挺可怜的。”

“阿禾哥,他到底有什么不对,你会这样怀疑他?”小麦奇道。

有什么不对?其实说到底,也就是虎口处手腕有红疹罢了,实在算不上什么大的疑点。只是恰好挑在肖珏出门的这个时候,就让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战场上生死边缘走过太多回,有时候,身体远比脑子更能做出直接的判断。她曾跟过的一名老将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寻常人的直觉可能会出错,但我们这种人,对于危险的直觉,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她沉吟片刻,道:“容我再看看。”

洪山耸了耸肩,不再追问了。

到了傍晚时分,所有的日训都已结束,禾晏先去沈暮雪的屋子拿了药,再去找胡元中。胡元中一个人呆在屋里,正低头看着一张纸。

禾晏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便立刻将手里的纸藏入怀中。

“胡大哥,一个人在屋里干嘛呢?”禾晏只当没有看见他的动作,笑着问道。

“没做什么,”胡元中叹了口气,“我腿还未好,不能下床,只能呆在屋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禾晏笑眯眯道:“你伤的这样重,当然该好好调养一番。”

她替胡元中挽起裤腿,蹲下身来上药,昨日里她不曾细看,今日既是带着怀疑而来,看的也就分外仔细。

这猎户两条腿上,全是伤疤,最大的一道大概是被石头划的,深可见骨,也是最严重的。

“我听沈姑娘说,胡大哥上山的时候遇到了熊,”禾晏随口问道:“这个时节还有熊么?”

白月山的熊,只怕白日里都在冬眠,胡元中能撞上一个,委实不容易。

“是啊,”胡元中挠了挠头,“是我运气不好,没找着狐狸,先遇上了熊。”

“怎么能说运气不好?”禾晏摇头,“遇到了熊都能全身而退,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我听闻熊的眼睛不好使,对气味却极敏锐,胡大哥当时受了伤,满身血迹,这熊都没追上来,胡大哥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并不看胡元中是什么表情,禾晏手上动作未停,一边继续道:“胡大哥被埋在雪里,被沈姑娘救出也巧的很。我们凉州卫的新兵,隔三五日才上山一趟,若是胡大哥晚上山一日,或是摔倒的地方不对,只怕现在也不会在凉州卫了。”

胡元中愣了愣,点头道:“确实,这都多亏沈姑娘。”

禾晏微微一笑,将伤药上好,替他将裤腿拉下,将药碗递过去,胡元中接过药碗的时候,禾晏的目光又落在他的手腕处,他将衣裳的袖子拉的长了些,但虎口处仍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片红色。

“胡大哥做猎户多少年了?”

胡元中边喝药边道:“七八年了。”

“一直都在白月山上打猎么?”

她问的很快,胡元中迟疑一下才道:“对。”

“那过去几年这样的下雪天可有上过白月山?”

“不、不曾。”

“今年为何又要上了?”

“实在是因为食不果腹。”胡元中喝完最后一口汤药,奇怪的看向禾晏:“禾兄弟,你问这些做什么?”

禾晏低头笑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她伸手去接胡元中手中的空碗。

胡元中伸出手。

禾晏的手在伸向胡元中的时候,陡然变了个方向,直劈胡元中面门,胡元中闪避不不及,只慌张侧身而退,禾晏的手劈中了他的胸口,后者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少年却动作并非有半分停顿,直探入胡元中衣襟处,掏出一张纸来。

“还给我——”胡元中喊道,但因方才禾晏那一掌,如泄气皮球,声音嘶哑难听,半个身子斜躺在塌上,徒劳的朝禾晏伸出手。

这动静太大,惊动了旁边人,周围新兵听闻声响,纷纷跑进来,一进来便见胡元中捂着胸口吐血,禾晏站在塌边,手里拿着一张纸。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胡元中艰难道:“他抢我东西……”

“你抢他什么了?”新兵问道。

禾晏低头看向手中的黄纸。

黄纸上写着一句诗,“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字迹娟秀,一看便是女子所写。

“这是什么?”禾晏蹙眉问他。

胡元中盯着他,怒不可遏,没有说话。

“怎么了?”沈暮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正巧在附近,听闻动静跟了过来,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剑拔弩张的场景。

“禾晏?”她狐疑的看了看禾晏,又看看捂着胸口的胡元中,走到胡元中身边,讶然问道:“怎么伤的更重了?”又看见胡元中唇边的血迹,“谁干的?”

胡元中瞪着禾晏。

沈暮雪皱眉:“禾晏,你做了什么?”

“我就轻轻拍了他一掌。”禾晏笑道:“大约没掌握好力度。”

“胡闹!他现在还有伤在身,如何能承的住你一掌?”

胡元中挣扎着爬起来,朝禾晏伸出一只手,语气犹带怒意:“还给我!”

禾晏耸了耸肩,将写着情诗的纸还给了他。

“这是什么?”有新兵问:“你抢了他什么?”

沈暮雪也瞧过去,胡元中黯然道:“这是我过世妻子所写…….”

竟是他亡妻遗物。

“禾晏,你拿别人遗物做什么?”有新兵看不过去,“难怪人家这样生气。”

“我不知道那是遗物,同胡大哥闹着玩而已,”禾晏惭愧道:“胡大哥不会生我气了吧?”

胡元中看着禾晏,似是有气难发,最后不得不忍耐下来,道:“无事,日后别做这种事了。”说罢,又剧烈咳嗽起来,虚弱极了。

沈暮雪见此情景,神情亦不好看,只对禾晏道:“罢了,禾晏,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出去吧,之后胡元中的伤药还是由我来负责。你日后,也不必日日来此。”

活像禾晏是惹麻烦的瘟神。

“好。”禾晏并不生气,笑眯眯的回答,看了一眼胡元中,转身出了门。

甫一跨出屋门,脸上的笑容就散去了。

方才她的确是故意的,人在危急关头,会本能的做出反应。就如当时在凉州城里,丁一试探她究竟是否真的眼盲时一般。倘若胡元中并不像他表面上伤的这样重,自然会出手反击。

但他偏偏没有,硬生生受了禾晏一掌。如果单单仅是这样便也罢了,只是禾晏在发动那一掌时,也特意留了个心眼。

她送给胡元中的那一掌,表面上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并没有用多少力气,胡元中顶多被打的肉疼一下,决计不会出血。毕竟禾晏也不想伤人性命,如果一切都是她多想,胡元中岂不是白白受了一遭罪?

问题就出在这里,禾晏对自己力道的把握极有信心,这样毫无杀伤力的一掌,竟然叫胡元中吐血了?若不是她自己对自己力道估量错误,就是这人在说谎。

禾晏以为,胡元中在说谎。

至于他怀中那张写着情诗的纸就更奇怪了,一个将亡妻遗物随身携带的人,自然是深情之人,一个深情之人,面对长相美丽的医女,不应该生出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