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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二章 断离


夜莺发现自己猜得没错。

大部分混合种无法直接判定她的位置,能攀上岩壁堵截她的就更少了,半空中“俯冲”而下的飞行种虽然颇具声势,但却像是失去了准头的箭矢,只要保持移动,便很难对她造成足够的威胁。

唯一能“看”到她的,只有那些举着镰刀般前爪的异兽它们扭动着壮硕的身躯,腹部众多副足如同钉子一样刺入山石中,令其能够在岩壁上来去自如。受到怪物指使,它们纷纷向洞顶聚拢,拦在了她与警戒魔眼中间。

这些敌人无疑是她首先要突破的障碍。

宽广的穹顶成为了夜莺一个人的战场,这种孤身奋战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曾经她独自行走在夜幕之下,向那些无恶不作的贵族展开复仇,直到温蒂寻得共助会的下落,才让她摆脱了那样的生活。

不过此时又与混迹在银光城的感受截然不同。

她尽管是一个人,却丝毫没有厌倦与憎恶之情,她没有受人强迫或威胁,而是自发地踏入这场危险的角逐中。

保护同伴的信念让她心中犹如火焰在燃烧。

而且夜莺并不感到孤独,她身上穿着索罗娅特制的防护服,背包里装的是爱葛莎生产的炸药,腰间的枪支则是罗兰亲手设计而成上面还刻着赠词,「致薇罗妮卡」。

这些都让她觉得,自己与大家同在。

思绪翻涌间,双方的距离不断缩短,敌人已渐渐完成合围之势,举着镰刀朝她压来。

一共十六只。

夜莺拔出手枪,拉开保险,当冲在最前面的异兽离她只有数步之遥时,她脱离迷雾,同时扣下扳机。

对方也在那一刻猛得扑出。

强有力的尾巴与副足给了它极为可怕的爆发速度,这一击犹如掠食动物扑向猎物般,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已完成。

与其说是子弹射向它,不如说是它撞上了子弹。

即使被击中,其余力也能令夜莺身受重伤。

但后者早有准备。

子弹出膛的那一刹那,她重新遁入迷雾,并踩住了一根快速后退的轮廓线那是大地的轮廓。

时机恰到好处。

在外人看来,她像是突然向后窜出了好几米,但实际上,是大地带着她向后飞驰。

“嘭!”

弹丸径直贯入了镰刀兽的尖头脑袋,将它的甲壳与脑浆一齐掀翻开来,如同一朵绽放的花蕾。魔力光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隐形的躯体也抽搐着显出了原形。失去了生机的异兽犹如石头般坠入地下湖泊之中,在她眼里却是快速飞升,仿佛被汹涌的湖面吸进去了似的。

夜莺就这样利用迷雾中变幻莫测的线条,在穹顶之上同敌人展开追逐与厮杀。异兽虽然行动迅捷,可重力依然对它们造成了不小的负担,特别是当她刻意引诱对手朝已经战斗过的场地来回穿行时,被钉得千疮百孔的岩层显然无法再提供足够的摩擦力,这使得它们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将副足插入更深的地方。

不过这种战术也不是毫无破绽,由于射击时必须脱离迷雾,短时间暴露自己,因此围拢过来的邪兽越来越多,而飞行种扑击的威胁也大幅提高那些长着翅膀的畸形怪物没有再盲目的发起“俯冲”,而是盘旋在离穹顶较近的位置等待机会,一旦她开枪射击,便会纷纷朝周围可能闪避的方向涌去,迫使她再次穿行,或是利用轮廓线躲避敌人的大范围攻击。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刻钟,夜莺身上已出现了好几道伤痕。

毕竟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理想的躲避空间轮廓线条的变化并不取决于能力者的意志,迷雾世界对她来说同样危机四伏,因此高强度的战斗对体力和精神来说都是一份沉重的负担。

伤势最重的位置在她的肋部。

两只飞行种的前后夹击让她一时避无可避,锋利的爪子撕裂了她的外套,从侧腹一直划至腰间。还好索罗娅的涂层防护服抵住了这致命的一击,让她没有被当场开膛破腹,不过其力道依然透过涂层,痛得令她几乎无法呼吸,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

能让狂躁的混合种不互相撕咬,反倒相互配合发起猛烈而急促的攻击,明显是受到了那只多眼魔的指挥,这更加坚定了夜莺消灭它的决心。虽说不知道它为何隐藏于这座大雪山之中,而不是去找无冬城的麻烦,可一旦邪兽们有了统一的指挥者,将来对罗兰陛下绝对是个极大的威胁。

十发子弹全部用尽后,镰刀异兽还剩下四只除开被贴身一枪毙命的,另有两只在混战中失足坠落,按照湖面旋转激荡的水流来看,落进去就基本没有爬出来的可能。

在邪兽的疯狂围攻之下,夜莺既没有时间更换弹巢,也没打算这么做。她将手枪插回腰间,趁着一波混合种蜂拥而至之际,一个闪烁跃至一只隐形异兽的背后,伸手将其拉入了迷雾世界。

当视野中的景象刹那间变得黑白分明时,对方显然也有些愣住了。

魔力从夜莺指尖扩散开来,将撞在它身上的一连串敌人统统拖进迷雾,随着邪兽数量的增加,她的魔力消耗瞬间超过了临界值,开始飞速下降。而就在这一刻,构成穹顶的无数根线条中,有一根向上卷起,朝着她飞来。

她等待的就是这个瞬间拉入迷雾中的生物越多,不止魔力消耗速度会成倍提高,迷雾世界也会变得愈发不稳定,那些扭曲的线条既可以帮助她一跃数米,也能成为可怕的武器。

白线扫过,敌人的身形顿时凝固在原地。

就好像它们曾凭空消失过极短暂的一段时间,穹顶上方瞬息间空出了一块“白地”,但当它们再次现身时,景象已变得分外诡异只见邪兽的下半身仍留在消失前的位置,而上半身却已经转移到了数米外的地方,仿佛有一把锋锐的长刀将它们整齐的切成了两半,并把切断的身躯搬运到了半空中似的。

这一幕仅仅只持续了眨眼不到的时间,接着十余截断离的身躯如冰雹般坠下,在湖泊上激起了一节节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