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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私定终生(2 / 2)

张达的婆姨更是被吓得昏厥了过去,小娘子也有些目光发呆。

这不是王府律法严苛,事实上,大燕军中,本就有这个法律,一支军队,最怕的不是敌人多强大,而是内在的不团结,士卒私斗,本就是大罪,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营啸。

这时,

叫冒山的野人男子开口道;

“王爷,不是械斗,是我丈人……丈人说这是他们张家的风俗,姑爷第一次上门时,得被丈人打一顿,吃了打,记了打,以后才不会欺负家里的闺女。

我……我们是说好了的。”

郑凡的目光,微微眯了一下。

这个野人青年,很不简单。

首先,一口流利的夏语,就已经很有能耐了。

王府麾下的野人军队,早先是收纳的雪海关以北的野人部族,并非是天断山脉里那些靠着晋地的熟野人部族。

其实,熟野人部族已经不能算野人了,因为他们可能早就说的是夏语,却压根不会说野人语。

早些年,搁苟莫离崛起前的那个时代,会说夏语的野人,往往能在往返晋地和雪原的商队里混一个不错的位置,苟莫离最早就是干这个的。

再者,他被绑了,结果能有一群野人袍泽拿着刀,要来救他,证明这个冒山虽然年轻,但在袍泽那里有很高的威信。

最后,就是这临场反应了。

打,已经被打了,恨,应该恨吧,任何一个大老爷们儿被这般羞辱抽打,怎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但他……

“冒山。”

“属下在。”

“你让孤想到了一个人。”

冒山不敢跟着说话,只是低着头。

“让孤想到了,金术可。”

“属下怎能和金大将军相比,属下……”

郑凡目光落在了那边跪着的张达身上,道:

“是这么回事儿么?”

张达是蠢了点,但并不是个傻子。

在掉脑袋和认亲二者之间权衡时,他还是能分得清该选哪个的,尤其是王爷刚刚所说的“金术可”,这是怎样的一种评价?

如果说王爷是黔首崛起的神话,那么在晋东,王爷之下的另一个神话,就是金术可创造的。

刑徒部落出身的金术可,一步一步走到了正印总兵官的位置,身上还有大燕的爵位在,搁以前,真的让人难以想象。

“回王爷的话……是……是这样的……是……”

大家都知道这是骗人的,

但问题是,

你得看那位被你骗的人,他愿不愿意。

“这次调兵去范城,你在么?”郑凡问道。

“回王爷的话,属下在。”

“现在,还能去么?”

“能去!”冒山坚定道。

“伤呢?”

“路上能养好,到了范城,不耽搁厮杀!”

郑凡点点头,道:

“还是留下养伤吧。”

“王爷,属下不愿意留下,攻城时,属下在,冲藤甲兵时,属下也在,属下愿意打仗,属下愿意为王爷打仗!”

“为何?”

冒山抬起头,看着王爷,忽然笑了一下,有些憨;

但奈何家里有个天字第一号大憨批,

平西王爷对“憨”的阈值,已经很高很高了。

“跟着王爷打仗,有肉吃。”

“呵。”

郑凡抬了下手,道:“陈主事。”

“属下在!”

“这事儿,交你料理。”

“属下明白,请王爷放心!”

王爷起身,

往外走去。

军律如山,但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

若是一味地严苛军律,很容易舍本逐末;

律法的存在,对于王府这种统治机构而言,这是为了夯实自身的统治基础,让下方更为和谐。

杀了张达等人以正军律,固然简单痛快,但只会让这种矛盾,更为激化起来。

这种“大家好”的结局,虽然俗套,也会让人觉得不爽利,甚至,于这撕裂的团体之中起不到什么弥合的作用,但至少,可以糊上一层假装很和谐的一张纸;

谁都知道薄纸下面有密密麻麻且还在不断龟裂而出的裂缝,但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是需要它的。

郑凡觉得自己已经表露好态度了,

王爷的态度,凌驾于律法的尊严之上,这是律法中的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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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回到了王府,

很快,

戴立就被喊了过来。

“王爷,属下在!”

“刚刚的事儿,听说了么?”

身为薛三之下的王府第一探子头子,虽然明面上只管着客栈商队那边的事儿,但他的手,不可能那么规矩,也不能那么规矩。

“回王爷的话,属下知道了。”

“替本王查一下,整件事,是不是只是凑巧。”

戴立眼睛一亮,马上道:

“属下明白。”

毕竟,王爷黄昏时要去学舍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少年郎们肯定极为激动地会把这件事告知自己的父母和身边人。

冒山的提亲,以及……

郑凡补充道:

“如果真的只是凑巧,来告知本王一声,如果不是凑巧,就当无事发生。”

“王爷心胸似海,属下佩服!”

“戴老板。”

“在,属下在……”

传闻中,给戴立取绰号的大人物,终于水落石出。

“孤以前,也是靠这些小聪明往上爬起来的,孤也从不怕自己手下人聪明。”

“是,属下明白。”

“但,有些时候,也别太聪明过头。”

戴立清楚这是王爷在敲打自己,敲打自己,证明自己有被敲打的价值,戴立马上拍胸脯继续表忠心。

这时,

瞎子走了进来。

王爷挥挥手,

戴立起身,又向北先生行礼后,这才告退而出。

“主上,事儿,属下刚知道。”

坐在椅子上的平西王爷点点头,

道:

“我没料到,下面的矛盾,已经这么尖锐了。”

“矛盾其实一直都在,事实上,咱们一直做的事情,咱们拼凑起来的这些家底,搁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和司马家差不多。”

司马家夺了天下后,爆发了八王之乱,这个司马杀那个司马,那个司马砍这个司马,还引着胡人进来,最终导致了五胡乱华。

而现在,原本不可能进入诸夏之地,怎么打都打不进来的蛮族和野人,已经在王府下面当上标户了,郑凡在时,那无所谓,平西王大旗一升,内部矛盾完全能压得住,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而一旦平西王爷出了什么意外,那这个摊子在以后很可能就会变成巨变的关键。

且这种矛盾,还会伴随着人口不断地吸纳而继续加剧。

“没办法去弥合么?”郑凡问道。

朝堂上的皇帝想玩儿,可以拉几方打擂台自己当裁判。

但他这是军队,继续放任下去,隔阂更加严重后,很可能会演变成一方对另一方的隔岸观火见死不救。

瞎子开口道:

“主上见过打铁么?”

“自然是见过的。”

“千锤百炼,才能褪去杂质,成就真正的精炼锋锐,弥合裂缝,团结各族群的方式,有,也很简单。”

郑凡笑了,

有些玩味地看着瞎子。

瞎子假装自己“瞎了”没看见,

自问自答道:

“不断地……对外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