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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1 / 2)





  她的十公里跑得还算顺畅,虽然最近这段时间情绪低落,没什么心情练习跑步,但毕竟之前一鼓作气跑上十二公里的积累还在。站在跑道上,被周围的选手和热情洋溢的观众带动,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十公里终点附近的岔口,看看时间,只用了一小时二十分钟,比她预想快上很多。她甚至抽空给方拓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十公里终点附近,一会儿去旅店和他们汇合。

  看着两条分道扬镳的赛道,她忽然有些惶恐和不安——这么快,就到了要结束的地方了?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否过于简单?她还有力气,却要在此画上句点么?

  她放慢脚步,任其他选手从身边飞奔而过。他们大多跑得轻松,对全程选手而言,这还仅仅是个开端,还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要跨越。看着他们斗志昂扬的脸庞,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就如同在阳朔时看到的那些岩友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自然、真挚与自由。

  张佳敏没有告诉任何人,趁着下拨人跑过来时,她撕下身上的号码牌,叠好握在手中,跨步汇入人潮。

  她想,按照这个速度,就算走走跑跑,用一小时四十分钟完成剩下的十一公里,应该也并非难事。但是她没有想到,随着路途的累积,疲劳并不是成比例叠加的,而是坐了火箭般层层飞跃。过了十五公里,她的胯骨、膝盖、大腿、小腿、脚底……每一个部位都酸胀疼痛,右侧小脚趾侧旁大概磨起了水泡,脚趾甲也顶的发痛,只能一瘸一拐,咬着牙向前蹭。

  她咬着牙给自己鼓劲:张佳敏,加油啊!你可以的!别人能做到的,你也可以!

  视线中,半程的终点越来越清晰,上面的电子计时器在不断跳动。她顾不得腿上的酸痛,也忘了呼吸的节奏,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冲过了终点线。

  时间停留在两小时五十五分。

  在三小时的关门时间前,一身伤痛的她,终于冲过了终点。她鼻子一酸,捂着脸要哭出来。内心说不出的激动,只觉得终于战胜了自己,到达了从未到达的高度,似乎只要努力,就没什么不能克服。

  心中的自信和喜悦膨胀起来,她欢欣地乘车折回终点,打算和夏小橘二人汇合。南方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脸上,在清冷的一月里,带着盎然的生机和融融的暖意。

  因为马拉松赛道占据了滨海公路,城里的交通也说不上顺畅。她赶到终点时,夏小橘也接近比赛的尾声。张佳敏知道她冲刺前方拓一定陪伴在旁,两个人未必有时间查看手机,便也没打电话。她凑到结束区附近,在人山人海中,看到完赛的夏小橘和方拓紧紧拥抱在一起,热情地亲吻。

  张佳敏本来想跑过去祝贺夏小橘,但在这一瞬,忽然觉得自己的出现不合时宜。这一路上,方拓和夏小橘对她照顾有加,也没有特别亲昵的举动,张佳敏现在想起来,这多半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她心中感动,但是看着甜蜜相望的一对儿恋人,心中不免五味陈杂。

  刚刚的炽热的兴奋心情和沉甸甸的成就感,被海风一吹,都像淬火一般冷了下来。此时此刻,她被一种隐约的空虚和无力感攫取。她这样的努力,又是想证明什么?又能证明什么呢?

  她之所以开始跑步,便是为了追逐莫靖则的脚步。甚至从最初开始,她选择来北京,也是为了他。

  最初每一次想要跑更远的距离,她都要付出几倍于熟练跑者的努力,常常跑到肺如火烧,胸口即将炸裂一般的憋闷。的确,她达到了之前以为遥不可及的目标。但是,和周围那些矫健的跑者相比,还是龟速一样。

  张佳敏清楚地看到,就算她跑得更久,跑得更快,但是依旧无法追上莫靖则的身影,更是永远无法和梁忱并驾齐驱。

  变得更好又怎样,更努力又怎样?失去的,已经永远都失去了。

  刚回到北京,方拓就收到中介的电话,和夏小橘二人又开始了一下班就马不停蹄的看房之旅。她还是没完全恢复,老久的筒子楼没电梯,每次下楼时都皱着眉头,一点一点往下蹭。

  方拓走到楼梯转角,笑着蹲下来,“等你蹭下来都赶不上吃饭了,要不要我背你下去?”

  中介也笑,“你们俩感情真好。买了房就要吃喜酒了吧?”

  方拓:“这问题让我怎么回答?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她还有惊喜么?”

  夏小橘抿着嘴,心里乐开了花,但转瞬又想到即将作出去留与否的答复,心中又多了几分茫然。

  告别中介,方拓一边分析着他天花乱坠的推荐,一边说起莫靖则的指点,又掰着手指算自己有多少装备,需要什么样的存储空间。

  夏小橘感叹:“你就应该买个仓库。至于你师兄,他的那些聪明才智都用到工作上了,某些方面就是一笔糊涂账!”

  方拓笑:“你为佳敏抱不平?”

  夏小橘点头,“她有点奇怪呢,按理说十公里完赛,应该挺开心的,但你看她闷闷不乐,都没怎么和咱们讨论。我们同事组织年底活动,我邀请她来给大家讲烘焙,她情绪也不高,说好累。”

  “也是,最近这么奔波,她也不光是身体疲惫……”方拓点头表示理解,“有时间你多找她聊聊吧,在北京她也不认识谁。她和小安好,那也是个小丫头,开解不了太多。”

  “我也想啊,不过……”夏小橘心存顾虑,“我和她说些什么啊,别再适得其反。”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方拓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特别相信你……实在不行,你和她比赛吃瓜呀。”

  “去你的!”夏小橘屈起胳膊肘,在他肚子上撞了一下。

  她想了想,又道:“孩子们的信我也给佳敏了,她看了也没说什么。莫大交待我们好好照顾她,回头是不是得向他复命啊?”

  方拓看她不情愿的样子,笑道:“你不想联络师兄?”

  “可不是么。”夏小橘叹了一声,“他想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又希望我们帮他善后,太老奸巨猾了吧。”

  “你真以为他无所不能?想想他的经历,你觉得他擅长处理这些事情吗?”方拓笑了一声,“能找到我们帮忙,大概也是他能想到的最佳解决方式了吧。”

  二人一路随意聊着,说起也有段时间没看到莫靖言,应该约她小聚,一来惦记她和邵声的进展,二来也小小惦记着,可以一起八卦一番她大哥。

  电话打过去,才听说她在医院。

  夏小橘忙问:“啊?这是怎么了?”

  “我爸住院了,问题不大,胰腺炎。”

  夏小橘在电话里听了个大概。莫靖言父母计划去南方走亲访友,因为她和邵声的事情一直滞留北京,莫爸不像妻子,每天惦记着和女儿谈心交流,于是隔三差五就去拜访在京的老同学和亲戚们,赶上新年假期,连续吃了几天高档餐厅,酒肉穿肠过,终于扛不住了。某一日回家就吐了,莫莫妈当他是喝多了,数落了一通。谁知夜里又开始持续腹泻。莫莫妈只当是胃肠不适,翻出酵母片和止泻药来。第二天白天还是邵声听莫靖言说起,提醒她带父亲去检查。他立刻开车赶来,接上一家三口去医院就医。结果莫爸当天就被留院查看了。

  夏小橘和方拓面面相觑,约了时间去医院探望。

  隔日傍晚来到住院处,不止莫靖言和妈妈在陪护,邵声的母亲和邵一川也在,看得夏小橘和方拓一愣。

  邵一川正在安慰莫莫爸,“莫爷爷,我也住过院,打点滴一点都不疼的,护士还会给你糖吃。”他站在床边,正好和莫莫爸视线相平,一本正经的小圆脸让人忍俊不禁。

  莫莫爸点头,“对,我要向川川学习,要勇敢。”

  邵一川又掏口袋,“这是我攒的零花钱,都给爷爷买好吃的吧。要是不够我再问奶奶借点。”

  “不用不用。”莫莫妈按住他的小手,“这个爷爷啊,就是因为吃多了才住院。”

  莫莫爸蹙眉,“能不能不在川川面前说这个?”

  莫莫妈轻哂,“都提醒你了,少喝酒,你还总觉得自己是年轻小伙儿啊,以为自己瘦就是身体好啊?”

  邵一川接了一句,“我爸爸也瘦,他不喝酒,所以身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