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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阳方施金氏族源刍议(1 / 2)





  一、引言

  《浦阳方施金氏宗谱》(光绪戊寅版1878年)记载了浦江塘岭金、金宅、芦溪金、金冠样、金狮岭、大岭金、湖塘、盈塘、全塘、合溪、水竹湾、后大塘、马墅、七坞、东市、市目、小西门外、兰溪横溪金村、里董金等金氏族居的迁徙史。在《兰溪文史文献》(2019年第2期p52~53)中一篇由施福山撰写《里董金的民俗文化》就提到了这些金氏族群的共同先祖金国俊,文中说:“唐元和年间(806-820),汉代名将金日磾之后金国俊任江南东道观访使,隐居天台孟岸,乃入浙籍。”这与网文《浦江郑宅镇芦溪村居住着一群匈奴后裔》(2011年)的观点如出一辙。

  《浦阳方施金氏宗谱》、《浦阳芦溪金氏宗谱》与《浦阳厚山金氏宗谱》中外纪世系图上均有“金国俊,字志英,汉光禄大夫钦之裔,世居河南鄢陵。”的记载,但笔者并不敢苟同其为汉武帝赐姓匈奴金日磾之后的说法。

  二、文献史证

  为了厘正浦阳方施金氏诸族的族源,笔者查阅了相关史料典籍,下录《汉书?霍光金日磾传》:

  金日磾字翁叔,本匈奴休屠王太子也。武帝元狩中,票骑将军霍去病将兵击匈奴右地,多斩首,虏获休屠王祭天金人。其夏,票骑复西过居延,攻祁连山,大克获。于是单于怨昆邪、休屠居西方多为汉所破,召其王欲诛之。昆邪、休屠恐,谋降汉。休屠王后悔,昆邪王杀之,并将其众降汉。封昆邪王为列侯。日磾以父不降见杀,与母阏氏、弟伦俱没入官,输黄门养马,时年十四矣。

  久之,武帝游宴见马,后宫满侧。日磾等数十人牵马过殿下,莫不窃视,至日磾独不敢。日磾长八尺二寸,容貌甚严,马又肥好,上异而问之,具以本状对。上奇焉,即日赐汤沐衣冠,拜为马监,迁侍中、驸马都尉、光禄大夫。日磾既亲近,未尝有过失,上甚信爱之,赏赐累千金,出则骖乘,入侍左右。贵戚多窃怨,曰:“陛下妄得一胡儿,反贵重之!”上闻,愈厚焉。

  日磾母教诲两子,甚有法度,上闻而嘉之。病死,诏图画于甘泉宫,署曰“休屠王阏氏”。日磾每见画常拜,乡之涕泣,然后乃去。日磾子二人皆爱,为帝弄儿,常在旁侧。弄儿或自后拥上项,日磾在前,见而目之。弄儿走且啼曰:“翁怒。”上谓日磾“何怒吾儿为?”其后弄儿壮大,不谨,自殿下与宫人戏,日磾适见之,恶其淫乱,遂杀弄儿。弄儿即日磾长子也。上闻之大怒,日磾顿首谢,具言所以杀弄儿状。上甚哀,为之泣,已而心敬日磾。

  初,莽何罗与江充相善,及充败卫太子,何罗弟通用诛太子时力战得封。后上知太子冤,乃夷灭充宗族党与。何罗兄弟惧及,遂谋为逆。日磾视其志意有非常,心疑之,阴独察其动静,与俱上下。何罗亦觉日磾意,以故久不得发。是时,上行幸林光宫,日磾小疾卧庐。何罗与通及小弟安成矫制夜出,共杀使者,发兵。明旦,上未起,何罗亡何从外入。日磾奏厕心动,立入坐内户下。须臾,何罗袖白刃从东箱上,见日磾,色变,走趋卧内欲入,行触宝瑟,僵。日磾得抱何罗,因传曰:“莽何罗反!”上惊起,左右拔刃欲格之,上恐并中日磾,止勿格。日磾捽胡投何罗殿下,得禽缚之,穷治,皆伏辜。由是著忠孝节。

  日磾自在左右,目不忤视者数十年。赐出宫女,不敢近。上欲内其女后宫,不肯。其笃慎如此,上尤奇异之。及上病,属霍光以辅少主,光让日磾。日磾曰:“臣外国人,且使匈奴轻汉。”于是遂为光副。光以女妻日磾嗣子赏。初,武帝遗诏以讨莽何罗功封日磾为秺侯,日磾以帝少不受封。辅政岁余,病困,大将军光白封日磾,卧授印绶。一日,薨,赐葬具冢地,送以轻车介士,军陈至茂陵,谥曰敬侯。

  日磾两子,赏、建,俱侍中,与昭帝略同年,共卧起。赏为奉车,建驸马都尉。及赏嗣侯,佩两绶。上谓霍将军曰:“金氏兄弟两人不可使俱两绶邪?”霍光对曰:“赏自嗣父为侯耳。”上笑曰:“侯不在我与将军乎?”光曰:“先帝之约,有功乃得封侯。”时年俱八九岁。宣帝即位,赏为太仆,霍氏有事萌牙,上书去妻。上亦自哀之,独得不坐。元帝时为光禄勋,薨,亡子,国除。元始中继绝世,封建孙当为秺侯,奉日磾后。

  初,日磾所将俱降弟伦,字少卿,为黄门郎,早卒。日磾两子贵,及孙则衰矣。而伦后嗣遂盛,子安上始贵显封侯。

  安上字子侯,少为侍中,惇笃有智,宣帝爰之。颇与发举楚王廷寿反谋,赐爵关内侯,食邑三百户。后霍氏反,安上传禁门闼,无内霍氏亲属,封为都成侯,至建章卫尉。薨,赐冢茔杜陵,谥曰敬侯。四子,常、敞、岑、明。

  岑、明皆为诸曹、中郎将,常光禄大夫。元帝为太子时,敞为中庶子,幸有宠,帝即位,为骑都尉光禄大夫、中郎将侍中。元帝崩,故事,近臣皆随陵为园郎,敞以世名忠孝,太后诏留侍成帝,为奉车水衡都尉,至卫尉。敞为人正直,敢犯颜色,左右惮之,唯上亦难焉。病甚,上使使者问所欲,以弟岑为托。上召岑,拜为使主客。敞子涉本为左曹,上拜涉为侍中,使待幸绿车载送卫尉舍。须臾卒。敞三子,涉、参、饶。

  涉明经俭节,诸儒称之。成帝时为侍中、骑都尉,领三辅胡、越骑。哀帝即位,为奉车都尉,至长信少府。而参使匈奴,匈奴中郎将、越骑校尉、关内都尉,安定、东海太守。饶为墟骑校尉。

  涉两子,汤、融,皆侍中、诸曹、将、大夫。而涉之从父弟钦举明经,为太子门大夫,哀帝即位,为太中大夫给事中,钦从父弟迁为尚书令,兄弟用事。帝祖母傅太后崩,钦使护作,职办,擢为泰山、弘农太守,著威名。平帝即位,征为大司马司直、京兆尹。帝年幼,选置师友,大司徒孔光以明经高行为孔氏师,京兆尹金钦以家世忠孝为金氏友。徙光禄大夫、侍中,秩中二千石,封都成侯。

  时,王莽新诛平帝外家卫氏,召明礼少府宗伯凤入说为人后之宜,白令公卿、将军、侍中、朝臣并听,欲以内厉平帝而外塞百姓之议。钦与族昆弟秺侯当俱封。初,当曾祖父日磾传子节侯赏,而钦祖父安上传子夷侯常,皆亡子,国绝,故莽封钦、当奉其后。当母南即莽母功显君同产弟也。当上南大行为太夫人。钦因缘谓当:“诏书陈日磾功,亡有赏语。当名为以孙继祖也,自当为父、祖父立庙。赏故国君,使大夫主其祭。”时,甄邯在旁,庭叱钦,因劾奏曰:“钦幸得以通经术,超擢侍帷幄,重蒙厚恩,封袭爵号,知圣朝以世有为人后之谊。前遭故定陶太后背本逆天,孝哀不获厥福,乃者吕宽、卫宝复造奸谋,至于返逆,咸伏厥辜。太皇太后惩艾悼惧,逆天之咎,非圣诬法,大乱之殃,诚欲奉承天心,遵明圣制,专一为后之谊,以安天下之命,数临正殿,延见群臣,讲习《礼经》。孙继祖者,谓亡正统持重者也。赏见嗣日磾,后成为君,持大宗重,则《礼》所谓‘尊祖故敬宗’,大宗不可以绝者也。钦自知与当俱拜同谊,即数扬言殿省中,教当云云。当即如其言,则钦亦欲为父明立庙而不入夷侯常庙矣。进退异言,颇惑众心,乱国大纲,开祸乱原,诬祖不孝,罪莫大焉。尤非大臣所宜,大不敬。秺侯当上母南为太夫人,失礼不敬。”莽白太后,下四辅、公卿、大夫、博士、议郎,皆曰:“钦宜以时即罪。”谒者召钦诣诏狱,钦自杀。邯以纲纪国体,亡所阿私,忠孝尤著,益封千户。更封长信少府涉子右曹汤为都成侯。汤受封日,不敢还归家,以明为人后之谊。益封为后,莽复用钦弟遵,封侯,历九卿位。

  从《汉书?霍光金日磾传》的记载看,金日磾见长子弄儿壮大不谨,恶其淫乱,遂杀之,只剩两子金赏、金建;金赏承袭秺侯爵位,元帝时为光禄勋,无子国除,封金建的孙子金当为秺侯。金当生母为王莽生母之妹,故二人为姨表亲。又见《后汉书?王莽传》记载:

  二年二月,更始到长安,下诏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故王氏宗族得全。三辅悉平,更始都长安,居长乐宫。府藏完具,独未央宫烧攻莽三日,死则案堵复故。

  凡王莽近戚者皆在诛杀之列,谓之“夷三族”。在《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第五》中秺敬侯金日磾一栏记载:“元始四年,侯常(注释为‘当’),王莽败绝。”大抵班固之意,一指王莽篡位事败,秺侯国除;二指因王莽事败受株连而绝后。故班固在《汉书?霍光金日磾传》记载:“(金)日磾两子贵,及孙则衰矣。”金炯然汇编的《中华金氏二千年》中却提到“金日磾有一子金延季,是不见史传的。”笔者认为此种说法十分乖谬,即使古人惜墨如金,但班固著史再怎么吝啬文墨,也不差多写几个诸如“少子延季,无仕。”之类的字眼,除非不是亲生的。该书还提到彭阳县新集乡出土的北魏《金猥墓志》,自云金猥为金日磾第二十世孙,以此力证“金日磾有后”论,如是墓志上镌刻了“金猥为休屠王子金日磾二十世孙”的文字,那笔者倒是要怀疑这墓志记载关于族源内容本身的真实性,因为国史、县志对宗族源流的记载尚参考家谱,何况一方墓志呢?如后汉高祖刘渊,本匈奴冒顿单于之后,不也是冒姓刘么?所幸《金猥墓志》原文只记载了“其先少昊金天氏之世,少帝之胤”以及“(金)延季”,只字未提“金日磾”,至于什么“独步汉庭,蝉联瞙阙七世侍中”之语,无非是墓志撰写者的溢美之词。以此将金延季及后人金猥与金日磾相联系,实在牵强。据《姓韵》记载,金猥乃金王孙家族之后。由此,足见金日磾是无后的。

  有人说:“不是金日磾之后,也可能是金日伦之后,家谱上写明的是金钦之裔。”那么是不是金钦之裔呢?还是要从史料上找出端倪。依据《汉书?霍光金日磾传》的记载,金日磾胞弟金日伦子金安上始封都成侯,由此转盛,却人丁未必兴旺。金安上有四子金常、金敞、金岑、金明,长子金常为夷侯,无子国除。金敞三子:金涉、金参、金饶。金涉的叔父金岑有二子金钦、金遵,而金钦的叔父金明有一子金迁,堂兄弟总计6人。金涉有两子:金汤、金融。金钦为都成侯,以乱宗法国纲被问罪自杀,更以金汤为都成侯。金汤在受封日,亡走不敢归家,复封金遵为都成侯。在王莽时加上一个金当,也只有8个在世男丁,而金当以王莽篡位故受连坐,因此只有5户有后。不过好景不长,延至三国时,有一人为金旋之子名叫金袆,与金尚同族,一身正气,忠心拥刘,敢于反曹,按曹操睚眦必报的脾性,自然是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二十三年春正月,汉太医令吉本与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反,攻许,烧丞相长史王必营,必与颍川典农中郎将严匡讨斩之。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第一》记载了这一桥段,并有《三辅决录》注曰:“时有京兆金袆,字德袆,自以世为汉臣,自日磾讨莽何罗,忠诚显著,名节累叶。睹汉祚将移,谓可季兴,乃喟然发愤,遂与耿纪、韦晃、吉本、本子邈、邈弟穆等结谋。”又有《姓韵?卷四十四》记载:“金旋,字元机,京兆人……为刘备所攻劫死。子袆。袆,字德袆,自以世为汉臣,乃发愤,与耿纪、韦晃欲挟天子,南援刘备,事败,夷三族。”这在山东文登的《丛氏宗谱》里也有所表述,说明“金袆反曹”给家族带来灭族之祸是确有其事,有部分族人改姓丛氏隐居文登丛家岘,而与金袆近支族众则难逃灭族之祸。留居中国境内的金氏绝大多数与金日磾家族无必然关系,且在《浦阳方施金氏宗谱》中提到了金曦、金从鑑这两个关键人物,由是浦阳方施金氏诸族既非金日磾之后,也非金钦之裔,所谓“匈奴之后”更是荒诞不经。

  三、家谱与史料的辨证

  作为家谱文献的研究者,都会在尊重老谱历史的基础上,秉持“内纪为实,外纪为虚”的原则,并认同“创谱时间晚以创谱时间早为准,迁居地家谱以迁出地家谱为准。”这一理念,同时用国史、方志、墓志来加以佐证。笔者通过查阅大量历史文献发现《浦阳方施金氏宗谱》、《浦阳芦溪金氏宗谱》与《浦阳厚山金氏宗谱》关于族源的记载存有谬误,而浦阳方施金氏诸族老人以传统记忆向他人口述自然是以讹传讹。

  浦阳方施金氏诸族不是汉武帝赐姓匈奴金日磾之后,如果不厘清族源,那就会让斯族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末,也就无法向其族人交待。为了查清浦阳方施金氏的迁徙史,还得从光绪戊寅版《浦阳方施金氏宗谱》中寻找答案。

  据记载:“金国俊,字志英,汉光禄大夫钦之裔,世居河南鄢陵。唐元和间(806-820)以特科授济南历城尹,迁安吉判官,转绍兴路江南东道观访使,时罹阉竖之乱,遂隐居天台之孟岸,是入浙始祖。”经查《鄢陵志》、《济南府历城志》、《安吉县志》并无“金国俊”的相关记载,遂怀疑其记载的真实性。

  笔者在查阅相关府县志的行政沿革时发现,绍兴路是元至正十三年(1276)始置,而江南东道是唐开元二十一(733)以江南道分置,于乾元元年(758)撤销,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行政区域名称与金国俊所处时代完全不相符,似有牵强附会的可能。

  至于“隐居天台之孟岸”,却与东阳十三居刘金氏的发源地相关,遂查《天台县志》、《天台刘金氏宗谱》(道光乙丑版1829年)和《东阳刘金氏村史志》(1999年)的记载,均指向一个人“刘国宾”。刘国宾,汉中山靖王刘胜之后,世居江西弋阳,于唐兴元元年(784)莅任唐兴县(今天台)令,览山水之胜,卜居孟岸。那么,“金国俊”与“刘国宾”是不是同一人?笔者却不敢据此妄断。

  当看到其外纪第五世祖“金曦,由天台孟岸分居东阳白水,为婺始祖。”的记载,方确定“金国俊”与“刘国宾”是同一人。因为从第五世金曦至第九世金和五代人名同东阳十三居刘金氏诸谱的记载完全吻合,这绝非巧合,大抵为浦阳方施金氏先人在创谱之初记忆有误所致。至于“东阳白水”,实为东阳茶场。据《天台刘金氏宗谱》、《茶场金氏宗谱》及《东阳刘金氏村史志》记载:“金曦,字景明,刺史宪公之子,系汉中山靖王裔孙,后梁贞明三年(917)诣谒海防骠骑将军总管温、福、台、庆路副使凌齐云,系东阳人,见公奇之,即留部下,以女妻之。公遂赘居巍山之南茶场家焉。”另据雍正壬子年(1732)镌婺东藕塘贤祠藏版《金华征献略》记载着“东阳人金从鑑并孙(刘)改”的孝友事迹与东阳十三居刘金氏诸谱记载一致,恰恰也是《浦阳方施金氏宗谱》中的第八世祖,且金从鑑捐造的永泰寺就在东阳茶场,其墓便在六坞山。由此可见,浦阳方施金氏诸族与东阳十三居刘金氏是有渊源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