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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别离


在寒舒昏迷不醒的这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整个大陆的局势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直跃跃欲试的大齐人,终于耐不住这份寂寞,多个兵团屡屡向西楚的东边军挑衅,大大小小双方也打了不小的遭遇战,然而却不知为何,大齐人仿佛在等着什么,始终不愿意把整个战争机器都投入使用和西楚放手一搏。

但是,即使局势如此,也已经引起了西楚上下的足够重视,毕竟这次的敌人不再是那个北边的蛮人了。蛮人说到底也只是少数部族,力量纵使不俗,也终究难以撼动整个西楚帝国的根本,但是大齐却不同了,接连遇上明君当政,这一任齐王韩琦更是号称千古一帝,整个帝**事实力比之西楚优势明显,如果真正发难,西楚能否顶住实在不能定论。

来自中山国的军队整整十万人,已经陆续上路,分成三个批次前往西楚的东部边境,支援西楚军队对抗大齐,大敌当前,中山国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面对大齐的野心,就算是相隔甚远的中山国也对之寝食难安,这才出了大力来帮助西楚共度难关。

也正在此时,楚城北郊的栖霞山桐皇谷里,由于时间将近黑夜,整个桐皇谷都显得安静冷清,在高处望去,仿佛连光亮都少得可怜,但是烟雨阁内,寒舒的小小房间里还是被那烛火照得通明。

寒舒没有闲着,他正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囊,一件一件,把衣服和其他行李一点点打包,然后愣了一下,再重新打开,检查是否还有纰漏。寒舒的东西并不多,或者说是很少,简单的几件粗布衣裳,一把长剑,一顶军中常备的遮阳帽子,粗布包裹的一小包银两盘缠,这些当兵的总是不愿意拿着真金白银去钱庄换成银票,因为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银两是自己用命挣来的,放在哪里也不如自己手里放心。

但是,尽管就这么几样东西,寒舒还是不知疲倦地一次次地来回收拾,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在半天前,自己知道了即将上路的消息,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慕容晓月。

寒舒不会忘记慕容晓月那绝望的眼神,确实,一个女子能忍受到这般地步实在已经没有什么再对不起自己了,自己一年前重伤昏迷生死未卜,人家义无反顾地表明心迹,自己前往北边军当兵,生死场里摸爬滚打不知多少圈,整整大半年,人家依然死心塌地,自己回来了,一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是寒舒又都做了些什么,只有不断的训练然后受伤接着昏迷。

眼看这次的伤势刚刚好,晓月甚至觉得自己对于寒舒的心已经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年轻男女,正是对于这人世间的情二十四小尸13312爱最为天真浪漫的年纪,眼看着寒舒一次次昏迷到生死不由自主,晓月觉得自己的生活都仿若走钢丝一般紧张。

果然,还不等晓月缓过这个神来,寒舒又要走了,这一次晓月实在不知道该再怎么面对寒舒,自从二人有了确立的关系到现在,寒舒有过几天像一个正常年轻人那样给过她温暖和呵护。说的再多好话往往都抵不住一个简单的拥抱,更何况,寒舒本就不是一个会说那些好话的人呢。

寒舒还记得,自己红着脸说出来这个消息的时候,晓月脸色陡然变得灰白,本来嘴角的淡淡笑容也变得僵硬而不知所措,眼眶上迅速覆盖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却被晓月强着忍住,并不凝结成泪滴。

寒舒伸手上前,想要说些什么,晓月一把推开寒舒的手,把头转过去,从没见过晓月这般态度的寒舒也愣了神,不知该做些什么。晓月使劲向上抬了抬头,仰着脸控制眼睛里的泪滴不要掉落,这才重新看了看寒舒,装作没什么的样子。

晓月又一次僵硬地挤出笑容,睁大眼睛看着寒舒说,“嗯嗯,我都知道了,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去吧,我没什么说的,明天就走是吧,嗯嗯这几天我刚好要闭关修炼,你和哥哥都有了不小的进步,我也要努力了,可能就没办法送你了,我也是来和你说这个事情的,所以,你明天就不用找我了,自己在外面多多小心吧,我先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就离开了寒舒的视线,眼看着一滴滴泪珠再也不受控制地从自己的双眸中滑出,但是却没来得及伸出手,拦住那泪滴掉向地面。

嘀嗒,嘀嗒,水滴落在地上,声音能够听得到吗,应该是听不到吧,就算是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要比一滴泪掉下来声音大吧。但是寒舒直到年老的时候也相信,自己确确实实地,在那两滴眼泪打在地面的时候,听到了嘀嗒的声音,只是,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是眼泪,还是自己的心碎。

楚城的酒楼里初次见面,桐皇学院的门口正式相识,栖霞山密林中的共同患难,桐皇谷里的点点滴滴,以至于最后终于成功地走在了一起,一幕一幕,仿佛永不掉色的画卷,涌上心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摇曳的烛火光芒,仿佛就是寒舒那不平稳的心境,躁动,又貌似平静。寒舒知道,是自己对不起晓月,而这一生,自己能和晓月再有几多缘分,实在犹未可知。

嘀嗒,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看不清东西,寒舒不知道,会不会是自己之前受过的伤,连累了自己的双眼,嘀嗒,寒舒感觉自己的面庞好像也有些潮湿,是天气的问题吗,不过还是懒得去伸手擦拭,嘀嗒,为什么,就连自己的心,也仿佛扎进了一根根刺一般难受,这是什么滋味,不知道,寒舒不愿去体会。

窗外的夜色一点点变浓,偶尔啼叫的杜鹃鸟,告诉着每一个断肠人,他们将会在自己的声声陪伴里,一夜,无眠。窗外清风吹拂,夜色,多么温柔,好像情人的手,抚慰着心里的伤口。淡淡的野花香气也随着这夜色里的微风飘了进来,这气氛,实在不符合寒舒的心境,但是这安谧,却也让寒舒在无助里,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惬意。

天空一点点开始泛白,些许的晨光一点点划破了天际,趁着这鸡还没有打鸣,趁着这晨间的空气还依然清新,趁着绝大多数男男女女还没有驱散睡意,寒舒揉了揉呆呆地睁了一夜的双眼,桌子上的蜡烛已经烧到了根部,寒舒挥了挥手,拂灭了那烛火,慢慢站起身来,背起自己的行囊,拿上从不离身的点星剑,转身推开了房门,向外面走去。

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没有丝毫动静,寒舒的眼眶再一次泛红,可这次却没有再多做犹豫,或许自己真的不该出现在晓月的生命里,轻轻的一声叹息,请你带走我所有的记忆。

空荡荡的走廊,留下的只有这个男人的背影,和独属于这个男人特有的香气。那一扇门的背后,一个已经双眼哭肿的女孩,正靠在上面,双手把头埋在两腿间,蹲坐着,发呆着,爱人,路途尚且遥远,一路,珍惜。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