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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永生者_45(1 / 2)





  我正色道,“当然是吴家二爷的研究成果,不过被我传承发展了一下,没办法,谁让我学贯古今,又是他的长辈……”

  闷油瓶的手在我背上拍了拍,脸上尽是柔和的神色,我看他多少有了些笑意心才算彻底回到肚子里,毕竟他这个人,你若是直接问疼不疼,他是不会说的。

  第91章

  我随便挑了张青铜鼎腹部清晰的照片,将上面的纹样简单的在纸上画了下来,“就像这张,两边圆形的凸起一般被认为是眼睛,而中间这部分被认为是鼻子……对了这里,也有个四角星看见了吗?”我指着图中央“饕餮”鼻梁上的菱形说,“我先把这个星星涂黑。”

  闷油瓶偏过头看我画了一会,站起身朝门口走,他躺了太久,是该出去活动活动了,我这边刚说了一句,让他别溜达太远早点回来,那边胖子就开始唧唧歪歪:“你说你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的,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赶紧画你的!”我被他这一打岔,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就已经开门溜了。

  闷油瓶没有兴趣,但瞎子却兴致颇高,也挤到我旁边坐下,挑出几张照片看,似是若有所思。

  我说:“从饕餮这个名字说起,目前已知的最早记载来自《左传》,说的是尧舜时期,为了抵御魑魅,将四凶族混沌、穷奇、梼杌与饕餮投诸于四野,从此天下归一,当然,这话说的很漂亮,但真像却未必如此。历来的当权者,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将历史改头换面。

  “《舜典》中有一段很有趣,同样的一件事,却是完全不同的记载,黄帝与蚩尤大战之后,蚩尤战死,其麾下的四大部族,共工流于幽州,殛鲧流于羽山,三苗西迁至三危,就是现在的敦煌一代,驩兜放于崇山,即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广西与贵州的深山之中。这不是为了震慑什么子虚乌有的魑魅魍魉,这是那场血腥的部族战争之后,幸存的失败者最后的命运。然而在中原的统治者那里,为了各种政治目的,他们的名字被不断改写,最后演变成了四凶兽。这点应该不难理解吧……”我看了眼瞎子,说:“比如你家有几位皇帝,一生气了就乱给人改名字。”

  瞎子尴尬的扶了扶墨镜,咧嘴笑了。

  胖子说:“你扯了这么大一堆,到底想说什么,你画的这一坨黑又是什么鬼?”

  “这样说好了,”我清了清嗓子,“我们现在都说饕餮纹,但这个命名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从宋代开始的。当然我现在又要扯远一点,你耐心听很快就懂了。

  “宋代有个人叫罗泌,这个人是个奇才,他家族在二百年间,祖孙四代皆是当世大儒,据说这个人生下来就聪颖不凡,精通诗文,但是他一生不事科举,反而爱研究野史,花了几十年功夫,写了一本书——《路史》。

  《路史》这个名字取自‘训路为大’,你可以看出来他口气有多大,意思是他写了一部关于中华历史的大史。在他之前的上古史一直是被史学家所忽略的,而罗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几千年来补订洪荒之史的第一人。他搜集了大量上古时期的各种资料,但由于多取材于方士的纬书占验及道家符箓记载,神话的色彩过于强烈,因此并不被各朝的史学家所采信,但是就是他,第一次提出了青铜器上的纹饰是饕餮一说。

  他在《路史》中记载蚩尤的部分写道,‘三代彝器,多者蚩尤之像’而后面又有记载,‘蚩尤,姜姓,炎帝之苗裔,贪于饮食,冒于货贿,天下谓之饕餮。’这就是饕餮纹命名的由来。

  所以我相信,在他所处的时代,一定找到了某种从远古流传下来的信息,就像是一组密码,你只能去描述它,却无法真正的解开它,因为你没有钥匙。”

  “你有钥匙?”胖子问。

  我点了点头,指着那颗涂黑的星星说,“这就是钥匙”

  “青铜器上的纹饰,确实和蚩尤有关,但是并不是蚩尤,道理很简单,青铜器是祭祀中最重要的礼器,中原已经胜利的部落,从尧舜到商周,为何要不断的制造这些带有敌人形象的器物呢?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饕餮也好,蚩尤也罢,都是后世的误读,这纹饰而真正所代表的,是天极神,这颗星依然是极星。祭祀天极,就是祭祀天地,这是只有王才有权利做的事。并且,王权正是由于祭祀才得到承认。这是当权者合法性的一种昭告。黄帝的部落正事接管了祭祀天极的权利,新的统治者产生了。”

  “但是……”一直没开口的瞎子插了一句,我挥了挥手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种纹饰最终消失了,因为秦始皇就快要成功了,他即将不再需要祭祀天地,他本来可以成为代替天极神的人,永生不死,但是那瓶水……”我耸了耸肩,说:“被你喝了。”

  讽刺的是,胜利者的历史和信仰最终被涂改的面目全非。而失败者一路迁徙,背负着祖先的血脉与无尽苦难,将历史的真相藏进了这深山之中,保留至今。

  第92章

  早上起来没有下雨,但天阴的厉害。

  在寨子中央的广场长,牯脏节已经开始了。全寨的男女老幼,身着盛装在广场上围成一圈,而中央的主祭人身上穿着一件花样极其繁琐复杂的百鸟衣,精美的令人咋舌,若是吴二白在这里,估计会激动的不能自已。

  我们这些外人自然是不能加入这如此庄严肃穆的仪式之中的,但奇怪的是,也并没有人要赶我们走的意思,反而有个小孩过来扯了扯我的袖子,说长老叫我们过去。

  我问他几岁,他羞涩的不肯答我,我又问他汉话是和谁学的,他手指向了那座八角凉亭,说:“阿呦送我下山,有老师。”

  老人坐在凉亭当中,身上也穿了一件百鸟衣,但很显然年代要更久远,见我一直盯着他身上看,老人笑了笑,说:“你也对这衣服感兴趣?”

  百鸟衣,苗家最重要的礼服,渊源可上溯至苗人远古时期,世代相传。一件衣服的制作少则三五年,多则数十载,平日里绝不轻易示人,而只有牯脏节上的主祭人,才有资格穿这件衣服。

  我注意到他说了个‘又’字。小哥和胖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没有听见,只有瞎子站在我身侧,飞快地与我交换了个眼神。